八月底,各大院校开学,新丰市火车站第二站台上处处可见学生特有的稚嫩面庞,他们几乎人手一只崭新行李箱,心不在焉听父母叮咛唠叨,心早飞向远方,幻想大学的美好生活,憧憬未来的自己意气风指点江山。
躁动的人群中,谈不上鹤立鸡群的叶沉浮穿身还算体面的运动装,加脚上一双白色运动鞋,这身行头三百多,对穿了很多年地摊货的他而言想当奢侈,年过半百的姑姑想给他买更好的,他没要,姑姑当他是亲儿子那样疼爱,已经知足,再要求什么,就过分了。
人生沉浮起落,在起点瞭望终点,坚持到终点又期盼新的起点,无数人周而复始匆匆度过一生,最终有几人执掌干戈笑傲天下共和国政界权力巅峰、商界构建的财富金字塔塔尖之上不过寥寥数人立足。
叶沉浮背着鼓鼓囊囊的牛仔布行李包,翘眺望铁路尽头,沉思,属于自己的人生转折点即将来临,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自己是龙是虫,时间证明一切,孤身一人矗立站台,没让姑姑姑父送,是不想让照顾自家三口人很多年的两位亲人伤感。
尖锐的火车鸣笛声从铁路尽头传来,叶沉浮和身边人一样,下意识踮起脚尖张望,心情激动之余还有对未来的期望,站台上年少轻狂即将步入大学校门的八五后们都认为自己是人才,而最终谁的名字可以响彻大江南北
“叶子叶子”
列车驶入站台巨大的轰鸣声和刺耳刹车声没掩盖石头的呼声,叶沉浮转身,高出寻常人一头的大个子挤进人群,满脸憨厚笑容,新丰市大小混子心目中的无敌战神只有面对老娘和叶沉浮才笑的这般人畜无害。
“我早说了不用送,你小子怎么这么烦人,非让我心里难受难受。”叶沉浮瞪石头一眼,感动多过责备,石头挠头傻笑,硬朗有血性的汉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瞧叶沉浮随人流涌向列车门口。
叶子要走了石头心酸起来,很想抱紧好兄弟大哭一场,眼见叶沉浮踏上火车门前的铁梯转身朝他摆手,他心头酸楚更甚,摆动两条粗壮手臂,高喊:“叶子记住咱们小时候玩的游戏,我说的那句话永远算数。”
蹬车的叶沉浮一愣,身子随即被争先恐后的人流带入车厢,回味石头的话,他双眼渐渐充满泪水,儿时的游戏几个大杂院的小屁孩里他总爱当皇帝,石头偏偏喜欢做他的大将军,大块头常说一句话“叶子,你做皇帝,我做大将军,替你杀人打天下。”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人生得一兄弟亦足矣。
叶沉浮快步进入车厢,隔一层玻璃窗使劲朝石头摆手,人生起起落落,哭过笑过跪过卑微过至少身边有个不离不弃的兄弟,老天不欠他叶沉浮,皇帝好这辈子就当回皇帝,给石头杀人打一片天下的机会。
刺耳的鸣笛声再次响起。
静止的列车开始向前移动,石头一直憨笑,朝车窗摆动蒲扇大的手掌,并且随列车跑动十几米,彻底看不到叶沉浮才慢慢蹲下,点燃一支软中华,边抽烟边抹眼角泪水,呢喃:“叶子兄弟一定给你杀出一片天下。”
空调车的车厢干净且不闷热,凉风习习,叶沉浮坐在靠窗的位置,听周围几个同龄人高谈阔论,描述大学生活多么美好,校园爱情多么浪漫,未来前途多么光明,他附和几句,偶尔微笑点头貌似很认同他人其实特幼稚的观点。